戏曲是中华文化的瑰宝。南京作为世界“文学之都”,有着得天独厚的文化资源,《红楼梦》《桃花扇》《长生殿》《乌衣巷》……一大批耳熟能详的作品取材于南京、创作于南京,可以说,南京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“戏”的城市。2021年,南京还将承办第30届中国戏剧“梅花奖”。
在这样一座有“戏”的城市,诞生了一大批来自各行各业、涵盖老中青少全年龄层的票友。2020紫金文化艺术节群文活动之“梅赞金陵”票友大“晒”,用一场场精彩的海选和汇演,为票友们提供展示舞台。京剧、越剧、锡剧、扬剧、淮剧、豫剧、昆曲、花鼓戏、黄梅戏……9个剧种,300余位票友轮番献艺;梅花戏剧角、中山陵音乐台、大小剧场、繁华商场……皆成舞台,尽情释放激情。
童稚小儿的入门之乐
“一路上好兴致来到花田,菜花黄,梨花白桃花更艳……”当6岁的余昕诺身着戏服走上舞台亮开嗓子表演时,台下观众都为之惊叹,无不为小演员精致的行头、有板有眼的表演所折服。像余昕诺这样的小票友,在此次票友大“晒”上还有许多,杨牧潼、郭心波、陈欣雨、刘梓玄……台下,他们是“呆萌”的小朋友,台上,他们唱念做打样样在行,既可爱又专业,成为票友大“晒”最吸睛的存在。
从小票友的身上,人们看到了传统戏曲艺术传承发扬的希望之光。
在比赛过程中记者了解到,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小票友其实背后都有着“甘苦自知”的动人故事。
“一马离了西凉界……”9岁的郭心波一开嗓,立即惊艳了四座,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。《武家坡》是京剧《红鬃烈马》中的一出折子戏,为了台上这一刻,他已经苦练了3年。“6岁的时候,我们带着他去看南京市京剧团的演出,全程三个小时,他看入迷了。后来又带他看了几场戏,他也是很入迷。后来我们就给他找了位老师,学老生。”回忆起这3年的学艺生涯,郭心波的母亲说她是“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”,“要想在台上有范儿,唱念做打,基本功都得学。刚开始练倒立,他没有掌握憋气的技巧,没一会眼眶周围都是出血点,真让人担心。”
台上一分钟,台下十年功。学戏曲的孩子,都把这句话当成座右铭。
余昕诺母亲说,小昕诺比赛的时候,化妆和勒头这一块是最辛苦的。“勒头比较痛苦,要把头发眼睛吊上去,如果不够,再用勒头带、胶布吊。我知道这样很不舒服,但我又不敢问她,我担心问多了,她就往这方面想。”小小的余昕诺却一点也不娇气,因为“虽然苦,但演出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,真好。”
中坚力量的热爱与坚守
“这么早就扮上了?”“嗯,我们参演《沙漠王子》,一会儿就该上了。”近日,在江南剧院后台化妆间里,褚满超早早化好妆,穿上了戏服。晚上他和其他几位票友,在南京小梅花青年越剧艺术团(以下简称“南青越”)专场演出的《沙漠王子》里当配角、跑龙套。进入剧院登台演出,是褚满超和他的票友们长久以来的心愿,如今这一愿望实现了。
“任何艺术要想有生命力,都不能失掉年轻观众。”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荣曾在一次论坛上表示,京剧艺术是古典艺术,但不是老年人的艺术,也永远属于青年。参加票友大“晒”的票友中,就有很多年轻人,他们中有的是在校大学生、有的是白领、有的初为人父母。
26岁的褚满超是一家音乐教育机构的钢琴教师,在“梅赞金陵”票友大“晒”中获得了“梅花魅力奖”。褚满超打小就表现出对戏曲的热爱,初中的时候,因为想学扬剧,就主动找到了扬州市扬剧研究所,跟着扬剧名家王海学习。
多年前,褚满超在网上偶然看到越剧竺派小生、南青越团长陶丽艳表演的《柳毅传书》,“她在台上非常帅气俊秀,那声音如清风拂面,婉转动听”。本就喜欢传统戏曲文化的褚满超因此爱上了越剧。
凭借着越剧《沙漠王子·算命》,褚满超在票友大“晒”上一路闯关,因为这折戏,他也敲开了南青越的大门。一次陶丽艳演出结束,他就去后台找她,表示想加入南青越,“团长问我会唱什么,我就展示了这段刚学的戏。她给了我莫大的鼓励,她说,你是可以站在舞台中心的!”褚满超说。
在票友大“晒”上,南青越表演了越剧经典《柳毅传书》。这是一个充满荣誉的团队,2019年,获得了浙江越剧嘉年华大戏比赛江苏团队一等奖,打破了江苏越剧票友“走出去”比赛获奖的零纪录。当时,这个团队的所有成员全都报名参加了比赛,其中,就包括了“半专业选手”缪伟。
缪伟开始系统地学习越剧是在2013年。越剧是中国第二大剧种,动作古典优雅,唱腔优美,讲究四功五法,对戏曲表演的基本功要求颇深。在此之前,缪伟作为江南剧院的工作人员,是越剧的业余爱好者,常常哼唱。加入南青越,缪伟才觉得自己是“一张白纸”。越剧对于眼神要求较高,眼中要有情感,有细节。同样,在动作手势上,对于如何走位、如何甩水袖,也是容不得任何马虎。他决定“从零开始”,重新学习了相关手势动作、眼神表情和舞台步等。缪伟对自己要求严格,为了领悟这些动作和唱腔,他利用下班和周末的空闲时间,反复多次练习,“因为不满意,一直跟着老师在恶补。”
“虽然很辛苦,但是因为喜欢,所以觉得也很幸福。”缪伟从小就喜欢越剧,在通过专业的越剧学习后,他参与了浙江越剧嘉年华大戏等比赛,也跟随团队走进高校,参加公益演出,希望把越剧推广进校园。多年来,他始终保持着对越剧的热爱,并决心能够让更多的人了解并喜爱越剧。
像缪伟、褚满超这样的票友中坚力量,在南京还有很多,他们身上有着对戏曲艺术精神内涵的坚守,而由此掀起的戏曲热潮,还在继续。
花甲老人的追梦之旅
63岁的蔡菲从2008年开始学唱京剧,至今已有12年。票友大“晒”,给了她和许多花甲之年甚至古稀之年票友展示风采的舞台。
不少老年票友都是退休后才开始学戏。前几年京剧首次南京考级时,年龄最大的考生已经80岁了。有人是上网看京剧视频学戏,而蔡菲却有幸在退休之后找到了一位好老师。“刚退休的时候,心里空荡荡的。后来社区组织我们舞蹈队去江宁表演,其中一位票友唱了段《杨门女将》,身着锦绣戏服,脚踩鼓点节奏,她的一招一式,一颦一笑,我一下就被吸引了。”蔡菲说,后来在这位票友的引荐下,她成了琴师聂永汶的关门弟子。
“学习一段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先要记住戏词,然后拿准唱腔,反复推敲,还要跟好伴奏。”蔡菲学戏时,师父已经80多岁,身体也不那么硬朗了,“老师一腔一调地帮我细抠,没毛病了才能算学会一出戏。”就这样,无论刮风下雨,蔡菲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去老师家学戏,学了三年,直至老师离世。
蔡菲说,唱京剧,使她心情愉快,精神矍铄,只要自己还能动,就要一直唱下去。“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学京剧,也离不开爱人的支持,他每次去公园锻炼,听到有人拉胡琴,就跑过去‘嘚瑟’:我老婆也是唱京剧的!”
以戏会友,老有所乐,更有人通过戏曲让“异乡”成“故乡”。
68岁的郑大兴接受记者采访时操着一口徐州话,他退休后便跟着儿子来南京定居。“我退休之前就想好了,要好好学一学京剧。”郑大兴告诉记者,他二十来岁的时候,便接受样板戏的熏陶,但因为种种原因,最终没能走上京剧表演的专业道路。
来到南京这座戏曲氛围浓厚的城市后,京剧成了郑大兴晚年生活里的头等大事,也是他的精神支柱。京剧也是桥梁,连接他与这座城市。“我常去郑和公园、白鹭洲公园唱,那里的票友多,我结识了很多票友。”郑大兴说,在这里,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老有所乐。